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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七、它在沉默中崩解

五十七、它在沉默中崩解

事实上,枭首的确是黔驴技穷了,至少在“抓捕雾隐者”这方面是如此,作为一个重骑兵一样的血牛型怪物,它本来就更适合在宽阔的平原地形作战,利用自己势大力沉的特性冲击队伍阵线、破坏战场,甚至在出现这只变异个体之前,它远程攻击和范围攻击的手段还要更少。

原本这只怪物只要在场上动起来就能对敌人造成足够大的威胁,但如果执意和敌人打阵地战,反而会因地形掣肘,当然战场这种事还容不得它挑剔,在这种“狭小”地形中被雾隐者晃来晃去实属无奈之举。

可雾隐者并不会因此而怜悯对方,或者因此而让怪物几招,毕竟伊佐特自己也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场地限制,核算下来,差不多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,而且作为一场赌上性命的战斗,怪人不公平没有任何意义。

怪物见又有要冲到自己身边的异象,直接挥下手臂猛锤于地,然后向四方横扫而去,伊佐特也不客气,一个轻松的飞跃便再次贴近怪物身边,侧身滑步从马骨之间的缝隙中穿过,来到怪物的“体内”。

两柄骨刃脱手而出,被伊佐特朝身外丢去,但紧随其后的,是由纯水组成的长绳,它们从雾隐者的手心长出,一直飞到骨刃的身边,仿佛有灵性一样缠绕在握柄之处,随后伊佐特舞动双臂,扭动腰肢,牵引水绳划出颇具力量感的弧线,指引着被绑在末端的匕首,于空中发起斩击。

“刷刷——”骨刃飞舞的声音不算好听,造成的伤害也不如被伊佐特亲手挥刀时那般实在,但此时的它能造成的打击面却是空前的,雾隐者就像在怪物体内刮起了一阵旋风,而骨刃就是附在旋风外围最具杀伤力的刀片,几轮圆舞曲过后,那些肋骨的内侧无一不带上了数道浅浅的刀痕。

就在伊佐特准备继续转下去的时候,漫天的骨片又从空中落下,擦着肋骨之间的缝隙直直朝自己这边飞来,眼见有骨片就要与水绳相撞,伊佐特可不敢那自己的造物和对方比硬度,他赶忙缩回水绳,将这些纯水全部收到自己体内,顺便将匕首也拉回手里。

那么这些骨头碎片又该如何解决呢?

按理来说,再利用闪烁逃走才是消耗最小的选项,但伊佐特突然福至心灵,想出了一个虽然消耗很大、但更似乎也挺有效的办法,他将骨刃丢回背包,双手各凝聚出一团纯水,试图用这些水来接住射向自己的骨片。

诚然,高速飞行下的骨片用两团不过脑袋大小的水团肯定不能防住,但如果再加上卸力的技巧呢?伊佐特用水团挡住骨片,随后顺着它们飞行的轨迹,宛若打太极般运出起双手,只不过他的速度同样是很快的,水团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划出一道半圆形的轨迹,随后他有意让两个半圆合流,形成一道由高速水流构成的圈。

伊佐特的手附在这个圈上,一边搓动它让其保持结构旋转同时不断加速,一边引导它接住四周飞来的骨片,随后,伊佐特跑了起来。

他带着这个高速旋转的水圈,一边接着路上飞来的骨片,一边跑到本就伤痕累累的怪物肋骨身边,双手拉扯着水圈朝它们甩去,在伊佐特的有意维持下,裹挟着骨片的高速水流爆发出了强大的切割能力,它的“刀刃”与肋骨撞击在一起,在一阵听起来略微古怪的嗡嗡声中,直接把肋骨给切断开来。

但由于它不存在一个稳固的中心结构,雾隐者仅来得及用它切断一根骨头,这个水圈便分崩离析了,索性崩坏不是爆炸,骨片没有四处喷射,而是如脱力一般散落在地,带着些许的水珠一起,浸透了雾隐者周身的土地。

但伊佐特并不关心这些纯水的浪费,他甚至不关心水圈的持久性,比起这些,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这具身体对于“水”这种元素的掌控力。

这个所谓的“高速水圈”并不在他的技能组内,原本他能做的,就只有用水凝聚出一些简单的形状并操控而已,水绳可以说是这其中实用性最好的一个形状了,至少偶尔还能用作攻击手段,至于其他的,伊佐特都琢磨不出作用来。

那现在,是否代表着雾隐者可以将水使用出更多花样来了呢?

伊佐特一边想着这件事,一边从背包中拿出几个药瓶和一个水瓶,分别用捏碎和饮用的方式吸收起来,但老实说,在怪物身边嗑药回复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不尊重对方了,伊佐特的补给还没来得及吸收完毕,一根火柱已经从他的身侧窜了过来。

【危机反射*1】

尽管伊佐特的余光已经瞟到对方的存在,但他并不想分神去管这根火柱,只是争分夺秒地吸收着补给,任由对方穿过怪物肋骨朝自己扑过来,冷却刚转好不久的【瞬身】技能再一次被触发,把伊佐特送到火柱的八米开外,甚至都钻出了怪物的身体。

此时的伊佐特终于是将这些补品全部都喝了进去,他将还算完好的水瓶丢进背包,再从里面取出自己的匕首,下意识地抬起手擦擦嘴,再一次朝枭首跑了过去,但这一次的冲锋,他的心思却已经有一半不在战斗方面了。

【雾隐者与水之间的关系,究竟是什么?】伊佐特这样想着。

剩余的火柱扭动着它们粗壮的身躯,前后夹击着朝伊佐特扑来,而怪物的手臂则是从左右出现,并且在它们的周边,还萦绕有数颗枭首精心准备过的火球,不用猜就知道它们肯定是用于封堵伊佐特退路的,这显然又是一次围杀雾隐者的尝试。

换做平时,伊佐特多半要笑它一声不长记性,同时果断用符文聚水的方法穿梭离开,但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意思。

【如果是雾隐者变成了水,那变回人形的雾隐者又是什么东西呢?我们不是还会流血吗?】

陷入某种奇妙顿悟状态的伊佐特面对怪物的围杀,先是用一个小动作侧身躲开了火柱的扑杀,随后又做出俯身半蹲的动作,使得怪物的手臂从自己头顶掠过,只不过仅仅做到这些还不够,他的附近不仅有火球在蓄势待发,还有其他已经调整好角度冲过来火柱。

【在水分子与人类之间的转化,是纯粹的物理现象,还是……】

【某种“概念”之间的变化呢?】

如果雾隐者可以在“人”与“水”这两种概念之间做到本我的切换,那么雾隐者就真的只有“水雾”这种变身形态吗?

雾隐者……可以是纯粹的水吗?

【可以的。】伊佐特心中突然生出这样一股自信。

一颗火球运动到伊佐特的头顶,被怪物果断地引爆,剩下的火柱也亮出它们头顶的撞角,一往无前地向伊佐特冲来,看它们的气势,仿佛这一次的进攻势在必得,而在枭首的心中,似乎也只存在“逼出对方保命手段”和“将对方当场击杀”这两种结果。

但就在攻击即将抵达的那一瞬,雾隐者的身躯突然像是失去了脊椎的支撑一样迅速软瘫了下去,与此同时,他的面庞、他的四肢与躯干也仿佛正在融化,带着火焰的骨头碎片打在他的“身体”上,没有打出他的血液,而是激起了一片片的水花,火柱在空中擦肩而过,枭首的攻击就这样又一次落空。

尽管怪物的进攻已经失效,但伊佐特的反扑才刚刚开始,这一摊融化在地的水像是有生命一般,探出一坨宛如“头部”的东西,搭上怪物的手臂,随后整滩水都一股脑地涌了过去,在臂膀的表面拉成长长的一条,宛如树栖蛇一样灵活地缠绕着怪物的手臂,一路攀爬而上。

一路来到怪物臂膀的末端,这一滩水终于变回了伊佐特的模样,他看向那些追赶不及的火球与火柱,轻握匕首,露出泰然自若的神情。

骨片再次射来,打在伊佐特的身体之上,但也如之前一样没能造成任何伤害,就像是打进了一团水中,从雾隐者的每个部位穿透而过,只造成一圈淡淡的波纹,伊佐特顶着激射过来的骨片逆向冲锋,舞动起附带水流的匕首,在怪物胳膊表面画出一道细密的网,这次不仅是让怪物的胳膊断裂,甚至还将其切割了一块一块。

他纵身一跃,在空中变成水流,化作一条长蛇朝下方的怪物的脊椎骨处探去,随后缠在这根粗大的脊椎骨之间,像是在探索一样不断向前,怪物努力地挥下骨刺与拳头,催动骨片在水蛇的附近甚至是跟前炸开,却要么只能短暂截断水流,要么便没入水流之中再无声息。

在这条“蛇”路过的地方,除开水痕之外,还有一道道深刻的刀印,如果有动态视力好的人仔细观察,便会发现这一条“水蛇”其实是保持着高速自转的,并且它通过为自己塑性,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宛如螺丝般边缘带刃的存在,高速水流带着雾隐者的骨制匕首一起,在怪物的脊椎上不断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。

直到脊椎的末端,水蛇窜天而起,再度化为伊佐特的模样,雾隐者抓着匕首在空中转了数圈,调整好角度再一次闪烁到了怪物的身体之上,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变成水流,而是将水流附着在骨刃之上,回到那用骨刃斩击的初始姿态。

他开始沿着怪物的脊椎奔跑,和之前化身水流时表现出来的速度并无两样甚至更快,没人清楚他究竟是无意识使用出了加速技能,还是他已经与水元素融为一体不再需要依靠技能来提速,只知道这下他拉出的刀光已经不见了匕首的身影。

“歘——”无数道的斩击汇成绵延而悠长的一声跟随在雾隐者的身后,直到眼前再无东西可斩了之后,伊佐特月向天空,背对着怪物,身体如水雾一样消散。

“咔……”

“咔咔……”

“咔咔……”骨头断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,怪物脊椎断裂后,它的身躯自然也因此而分崩离析,失去活性的关节们单纯变成了骨架上悬挂的重物,全都脱离了这具违反常理的身躯,坠落地面,发出不绝的轰鸣。

骨头砸在地面上扬起两米多高的尘土,伊佐特的身影从浓烟中走出,他就好像从未经历过这场战斗一样,浑身完好,仅仅是不断地喘着粗气,他收回武器,拉下自己的眼罩,取出补给品一瓶又一瓶地灌给自己,快步朝山下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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